皎然与陆羽情谊深厚,可从皎然留下的寻访陆羽的茶诗中看出,《往丹阳寻陆处士不遇》:「远客殊未归,我来几惆怅。叩关一日不见人,绕屋寒花笑相向。寒花寂寂偏荒阡,柳色萧萧愁暮蝉。行人无数不相识,独立云阳古驿边。凤翅山中思本寺,鱼竿村口忘归船。归船不见见寒烟,离心远水共悠然。他日相期那可定,闲僧着处即经年!」陆羽隐逸生活悠然自适,行踪飘忽,使得皎然造访时常向隅,诗中传达出皎然因访陆羽不遇的惆怅心情,以情融景,更增添心中那股怅惘之情。《赋得夜雨滴空阶送陆羽归龙山》:「闲阶雨夜滴,偏入别情中。断续清猿应,淋漓侯馆空。气令烦虑散,时与早秋同。归客龙山道,东来杂好风。」在送陆羽回龙山的诗中,语虽含蓄,却情深义重。《访陆处士羽》:「太湖东西路,吴主古山前,所思不可见,归鸿自翩翩。何山赏春茗,何处弄春泉。莫是沧浪子,悠悠一钓船。」「赏春茗」、「弄春泉」、「悠悠一钓船」寥寥数语,将陆羽隐逸时的生活情调鲜明勾勒出来。从皎然与陆羽交往期间所写下的许多诗句中,除了可以了解到这两位「缁素忘年之交」的深厚情谊外,这些诗作更可作为研究陆羽生平事迹的重要资料。
不欲多相识 逢人懒道名
皎然淡泊名利,坦率豁达,不喜送往迎来的俗套,《赠韦早陆羽》:「只将陶与谢,终日可忘情。不欲多相识,逢人懒道名。」诗中将韦、陆二人比作陶渊明与谢灵运,表明皎然不愿多交朋友,只和韦卓、陆羽相处足矣,「不欲多相识,逢人懒道名」,其个性率真若此,大有陶渊明「我醉欲眠,卿且去。」的真性情。
品茶是皎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嗜好,《对陆迅饮天目山茶因寄元居士晟》:「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嘉,投铛涌作沬,着碗聚生花。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友人元晟送来天目山茶,皎然高兴的赋诗致谢,叙述了他与陆迅等友人分享天目山茶的乐趣。《湖南草堂读书招李少府》:「削去僧家事,南池便隐居。为怜松子寿,还卜道家书。药院常无客,茶樽独对余。有时招逸史,来饭野中蔬。」饮茶、读书、饭野蔬,生活型态虽然简单,却是皎然养生的秘诀。
此外皎然亦与陆羽一样关心着茶事,《顾渚行寄裴方舟》:「我有云泉邻渚山,山中茶事颇相关。鶗鴃鸣时芳草死,山家渐欲收茶子。伯劳飞日芳草滋,山僧又是采茶时。由来惯采无远近,阴岭长兮阳崖浅。大寒山下叶未生,小寒山中叶初卷。吴婉携笼上翠微,蒙蒙香*罥春衣。迷山乍被落花乱,度水时惊啼鸟飞。家园不远乘露摘,归时露彩犹滴沥。初看怕出欺玉英,更取煎来胜金液。昨夜西峰雨色过,朝寻新茗复如何?女宫露涩青芽老,尧市人稀紫笋多。紫笋青芽谁得识,日暮采之长太息。清冷真人待子元,贮此芳香思何极?」诗中详细地记下了茶树生长环境、采收季节和方法、茶叶品质语气后的关系,层层相扣,是研究当时湖州茶事的史料。
俗人多泛酒 谁解助茶香
陆羽的《茶经》,为唐代中期茶文化和茶文学的创作起了倡导作用,而陆羽的「缁素忘年之交」皎然更是这一时期茶文学创作的能手,皎然的茶诗、茶赋鲜明地反映出这一时期茶文化活动的特点和咏茶文学创作的趋向。《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诗中提倡以茶代酒的茗饮风气,俗人尚酒,而识茶香的皎然似乎独得品茶三昧。《晦夜李侍御萼宅集招潘述、汤衡、海上人饮茶赋》:「晦夜不生月,琴轩犹未开。城东隐者在,淇上逸僧来。茗爱传花饮,诗看卷素裁。风流高此会,晓景屡徘徊。」将描写了隐士逸僧品茶吟诗的闲雅情趣。他有一首《饮茶歌送郑容》,诗云:「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名藏仙府世莫知,骨化云宫人不识。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霜天半夜芳草折,烂漫缃花啜又生。常说此茶祛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栗。日上香炉情未毕,乱踏虎溪云,高歌送君出。」诗中皎然推崇饮茶,强调饮茶功效不仅可以除病祛疾,涤荡胸中忧虑,而且会踏云而去,羽化飞升。
他的《饮茶歌诮崔石使君》诗云:「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全芽爨金鼎。素瓷雪色飘沬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加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此诗为皎然同友人崔刺使共品越州茶时的即兴之作,诗中盛赞剡溪茶(产于今浙江嵊县)清郁隽永的香气,甘露琼浆般的滋味,并生动描绘了一饮、再饮、三饮的感受,与卢同《饮茶歌》有异曲同工之妙,全诗旨亦在倡导以茶代酒,探讨茗饮艺术境界。皎然在茶诗中探索品茗意境的鲜明艺术风格,对唐代中晚期的咏茶诗歌的创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积极影响。
皎然是陆羽的一生中交往时间最长、情谊亦最深厚的良师益友,他们在湖州所倡导的崇尚节俭的品茗习俗对唐代后期茶文化的影响甚钜,更对后代茶艺、茶文学及茶文化的发展产生莫大的作用